阿喜

人生天地之间,如白驹过隙,忽然而已。


《庄子.知北游》

大梦一场(四)

一大早沈家四小姐新府的墙头“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了一个年轻人,大家大户难免会养有几个看门护院的武夫,可沈长凰府里的可不仅仅是一般武夫那么简单,随便一个扔出去都是能独挡二三十个正值壮年的汉子的人物,所以护院第一时间发现那人之后就去报给沈长凰。她无暇顾及,她的两所园子已开了一个多月了,又是中秋将近,枫城和边境的事务虽说二哥担去大半,可那些摞得有小山那么高的案牍也不是一会儿就忙的完的。

等沈长凰处理完这些的时候,下人说那人在墙头上还没走。“还没走,这胆量也是够大的。”
“我已经按您的吩咐给哄下去了,只是……毕竟是不好招惹的人,不一会儿又嬉皮笑脸的爬上来了,来来回回十好几次次,也真是没办法了。”小丫鬟枫香也是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找人给他带进来,我随后去看看。”

从白尾涂屋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枫城随处可见长势极好的枫树,枫城一名也是这样来,一到秋季各处都是灿目的金黄灼灼耀眼。那个据说京都来的人就站在一片金黄底下,身形瘦而长,难得的和北方的男人一样身高。听到沈长凰的脚步声回头,带着十二分的笑意“敢问是沈姑娘?”

朝廷埋下的这四个收集各处信息的体制有个比实体秀气的多的名字,鸽哨,且直接受命于皇上和几个内阁大臣,其余的人,压根就没有机会知道鸽哨到底是哪个城,又是哪个城中的什么人在操控这一切,其实简单的很,为最大限度保证忠心,历代的鸽哨中的人往往都是家族,且必须是嫡系,这样朝廷就非常好掌握,一人出错或有异心付出的代价是相当大的。像沈家大公子沈长远,小公子沈长阳都是沈家鸽哨里的,能像沈家一样做到如此全面的,四个鸽哨独一家也就够了。

所以来人笑问她是否是沈家小姐时,沈长凰觉得事情不会那么巧,三皇子出门都没能直奔西面的鸽哨,你一个撑死不过是皇庭中的亲从护卫能直接找到北面的鸽哨是不是太轻松了些,仅是眼神示意,那男子的脖子上就被架了一把寒气逼人的大刀。

“你是谁?”
“诶?虽说周到点不是什么过错,不相识的人见面也要相互问名字,可沈姑娘这阵仗未免有点太不友善了些。”刚说完话,只觉脖颈上的刀又用重了些。
“那你擅自在我的府内墙头待了大半天就友善了?”沈长凰眯起眼睛凑近他问。男子一瞬间愣神又舔着脸说“早听说沈姑娘生的倾城之色,起先不信,现下信了。”顺势凑到沈长凰耳边“我说我是七皇子周傅晨,你信不信?”

“轰出去,打到他进不来为止。”沈长凰听完冷笑,转身吩咐了这么一句,皇子?哪个皇子出宫知道先往戏园子这种人员密集的地方来探看,都恨不得找个人最少的平常之地来保证自己的千金之躯安全。再说,如此重要的情报枫城又怎么会漏下,万一是真的漏了呢?沈长凰回头看了一眼那个那个自称七皇子的人“唉唉唉,别动,我自己出去,沈姑娘,真不信?”说完就流转的眸子看了一眼沈长凰就负手悠悠的出去了,闲庭信步一般。

沈长凰心中千回百转,心思明了,却也没上前追上那个千金之人。不是不敢,是相信他总会再来。

果然,第二天,枫香就说昨天那个人又来了就站在府门外的那棵枫树下,沈长凰出去亲自把那个七皇子迎进了府,本来他就是偷跑出来的,沈长凰也没有行礼,只像平常带友入府一般,两人并肩而行没惊动谁。来往路过的人看见这一幕,早已见怪不怪了。

“没想到沈姑娘倒是聪慧的很嘛。”
“您就不怕我给朝廷递信?”
“于你无益又和本皇子结怨的事情,你这个聪明人会做?”
“可沈家并不在乎那些,我们忠于谁,您心里清楚。”
周何仪听到这句转头看她,“所以我并不是为沈家而来。”
“七皇子这些话,不必说给长凰听。”沈长凰把界限划好。
“我能叫你长凰?”
沈四小姐一愣,这是重点吗?
“随七皇子。”沈长凰摆摆手,不过是个称呼,有什么打紧的。

七皇子隔三差五就来一次来沈府,当然,沈家下人直以为小姐结识了新朋友,不以为意。沈长凰把这事说给白尾涂后,师父看向她问“你觉得七皇子是个怎样的人?”“认识时间尚短,不好下结论。”沈长凰如实说,“但是敢仅带两个随从就来北方的人,胆量是很不错的。”她又补充。白尾涂有话想说,沈长凰先他一步开口,“师父可记得我十四岁时去的那趟北边宁和城?”

他怎么不记得,宁和城是沈长凰十四岁时的大手笔,把宁和城上下的谍子先松后紧,宁和城毕竟是要塞,周边附属各国趁着形势好的时候也不管是不是计谋,送进来许多谍子,被沈长凰关门打狗,宁和城的谍子被沈长凰拔的一颗不剩,甚至根据这些谍子留下的蛛丝马迹传出消息,让在别国的已方探子连杀了不少大头目。

这场不见硝烟的流血,不比战场上小多少,自然的他俩被人花了极大的手笔追杀,即便是有死士护着他俩可毕竟敌方派出了数量相当多的人,九死一生,两人从北边逃到南边才敢返回枫城,逃亡途中两人相当狼狈。最险的一次,两人为了甩开后面的杀手,计划从高山上峭壁的铁索桥上走过,沈长凰畏高,白尾涂拿布条遮上了她眼睛,牵着她一步一步走完了铁锁桥。被他领着的时候,即便是深处一片黑暗中,脚下又是深渊,沈长凰心里没有一丁点的不安,他是她的另一双眼睛。

旁人说沈四小姐花天酒地不学无术那也不过是障眼法而已,事实上自沈长凰十三岁起就被沈老爷沈青或者是他带出去熟悉各界的边关熟悉人物分配,当旁人以为沈四小姐留恋花楼不走的时候,也许她就正在北方的边境上面临着生命危险。

白尾涂知道她的心思,她愿意把她今后何去何从交付与他,而且坚定不移。他看着她,目光深深,伸出手捂住了沈长凰的眼睛,他知道她有这个小毛病,心里难过时就喜欢自己捂住眼睛,一片黑暗,她反而觉得安全。沈长凰任他捂着,心中恻然。她知道他想说的话,一定十分残忍。

“我死之后,不必大葬,一切从简,骨灰一半洒在枫城的后山上,一半洒在陵川的陵江里。”他声音淡淡,却重重敲进沈长凰的心里。

“我知道。”沈长凰硬撑着,她怕把眼泪流进白尾涂的掌心里,还在逞强“师父所想,长凰又怎么会不知道。”
“那就好。”白尾涂拿开手,看着她憋的通红的双眼,忽然笑了出来“你呀,从小到大都是一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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