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喜

人生天地之间,如白驹过隙,忽然而已。


《庄子.知北游》

4

小叔叔给的那个小红布包这四天一直在孟于怀大衣的内兜里放着。

一向如此的,不多的几次见面,他会给她一点线索或情报,总是规定时间打开,每每都正是好时机。

可孟于怀忘了,除却小叔叔叫来明楼,他俩寥寥数语谈的大半都是家事。

孟于怀在换大衣时,捏着红布里裹着的东西也没想打开看看,一手拿着它,手臂上搭着换下来的旧衣,一手在柜子里找新买的那件灰色大衣,虽说来时行李没带多少,她又是个不愿张扬的人。可到这来还是置办了几件,并不常穿,于是一时间半个身子都埋进衣柜里,手臂一低,衣服连着那个小红布包都落在地上。

孟于怀弯下腰捡了起来,红布已经有些松散,只隐隐约约露出一点,约莫是银质的。可孟于怀的手却不知为何颤抖起来,这银太像孟家奶奶的那双耳环了。

孟于怀的动作比想法快,打开布包,赫然的,便是那双熟悉银耳环。普通极了,却又贵重的让孟于怀有些觉得不敢承受。

这是孟家爷爷奶奶的定情之物,为何在小叔叔那?又为什么会给她呢?

孟于怀的大脑迅速过了一遍这几天,几个月前,甚至是几年前有关小叔叔的一切消息,将所有的细枝末节和细节统统穿插着想了所有的可能,而最可能的一种,让她霎时间有些站不稳。

两年前北方的动乱被他一人力压下去,几乎可以说那时孟于怀就绝望的认为他是没有生还的可能了,可是他回来了。

为什么会在这样危险的情况下,他会来上海?多少人在暗处想要他的命,路途遥远易生变,这他不会不知道,又为什么提前让明楼知道她的身份?两年前的绝望卷土重来。

她哆嗦着翻出一瓶洋酒,她是不会喝酒的,两杯就已经醉的彻底,所以在外面她向来滴酒不沾,这瓶酒还是搬家时,不知道是谁送进来的。

她倒了整一杯,一口气喝下去,喉咙连着胸腔一直烧到胃里,呛的咳嗽不止。

借着这样的灼热感把心里的冲动压下去,两年前她没去拦他,两年后也不会。

没有谁,是不能死的。

第二天,仍是照常醒来,宿醉带来的头疼是无法估量的,摸出来那双耳环戴上,就只是光面的银,若说不同,就是两只耳环内里分别刻了两个字,长,久。

但愿人长久。

掩饰自己的情感早就已经成为本能,可还是有不同的,她不再去找明诚,且多少有些刻意回避他们,她到底是害怕,怕听到她做的最坏的打算。

“孟科长,明长官请您去一趟办公室。”已经要下班,明诚站在她办公室门口。

怕什么来什么。

明楼竟然选择在新政府和她谈论着暗杀藤田芳政的事。

没等孟于怀说什么,明诚就递给她一张纸条。

两日后,银华楼,抓捕砚台。是小叔叔的字迹。

“我得和孟科长好好商量一下抓捕抗日恐怖分子头目的事。”明楼是对她说,可眼睛却望着门口,门后有耳朵。

孟于怀明白了明楼的意思,接着他的话,尽量控制自己的声音不颤抖“明长官,批文拿到了才行。”

“藤田先生的意思是太过冒险,而且行动处认为太不靠谱。”明楼先比孟于怀知道计划,早已走了场面的事,手上证据不足就要调人抓人,藤田自然是不肯的。

“不靠谱?他们认为我情报科是不靠谱?出来事情谁来担,藤田先生若是有什么好歹,谁又负得了这个责?是他梁仲春还是我!”情绪要做足。

“可是我们毕竟没有批文,不好冒进,这两天还得辛苦孟科长多留意一下了,若有特殊情况,我们必须采取非常手段。”

“如果没办法,也只能这样了。”跟着孟于怀故意长叹了口气,满是不能行动的遗憾无奈。

孟于怀已经一字不漏的把那张纸条看完。

意料之中,那是孟于怀做的最坏打算,已经成真。

深呼了口气,“明长官还有什么要交代?”

明楼看着她,“希望孟科长好好休息,我们今后可能会有一场大动作。”

“那是自然。”她勉强笑了一下,“放心”她低声同明楼与明诚说,也说给自己。

孟于怀走之前,门外的人就撤了,新政府的工作人员都陆续下了班。

明楼坐在办公桌后,揉着头,明诚递过来两片药,然后也绕到他椅子后面,顺手给他揉着太阳穴。

明楼想到了砚台来找他说这些的时候,明楼想让他换一种方法,可这句话在嘴里始终没说出来,因为这是最周到的计划。

明楼想起砚台脸上一闪而过的遗憾。

明诚低下头,认真的看着明楼,他正闭着眼睛,好像还在想什么事,浓眉挺直的鼻梁薄厚正好的唇,应该很适合接吻。

“人不如旧。”明楼忽然喃喃出这一句。

“是啊,明长官,人不如旧。”明诚柔声接道,然后他鬼使神差的,低头吻了明楼的眼睛,手下的人一瞬间僵硬,又恢复正常。

拉开距离,明诚看见他如星子的眼睛,心里还是有些慌,却是不怕的,情深至此,躲又如何?他爱他入骨入血,哪里又是躲的掉的?

明楼却伸手摸上明诚的后颈,往下用力,正好吻上他的唇,果然,接吻正好。






灵魂与身体都如此契合的伴侣是那样少,他们是世间罕有,至珍至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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