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喜

人生天地之间,如白驹过隙,忽然而已。


《庄子.知北游》

6

处理完砚台的事已经是下午,和藤田把情况都说清楚,临离上海还能处理这么大的抗日分子,藤田是非常得意的“真是辛苦明长官和孟科长了,晚上举办一个庆功宴,两位可别缺席。”真切的笑脸,好像前几日对明楼产生疑心的人不是他似的。

“我是一定会到场的,倒是孟科长这几日实在劳累,不知身体好没好点,下午我去探望一下,顺便告诉她一声。”明楼不确定孟于怀是否参加得了庆功宴。

“嗯,孟科长近日确是辛苦,探望一下是应该的,不过我这还有各项交接工作要做,就麻烦明长官代劳了。”

“应该的。”明楼点点头,就往出走。

明诚送完孟于怀回家就已经回来,看见孟于怀失魂落魄的样子也实在帮不上什么忙,甚至自己问自己“如果,假如说如果有一天这样的事发生在自己和明楼身上,又该怎么办?”

得到的答案是同孟于怀的下场一样的,咬着牙也该坚持下去,为了这些抗日英雄,为了抗日胜利,为了祖国的统一,自从一开始他们就没有什么个人情感好言了,幸而他还有他。

明楼自是明白的,两人在开车去孟于怀家的时候脸色都算不得好,让她去参加因砚台牺牲才有的庆功宴太残酷了些。

相顾无言,两人心里俱是惋惜。

砚台在两年前就是死棋,逃脱至今日,又有如此成就,又何是可惜二字说的清的。

明楼与明诚下车,刚进院子便看见一个细长的身影立在院子中,阳光将小院劈成阴阳两面,她就站在阳光和阴影的界限,手里衔着一颗烟,没反应似的,烟已经燃到了底。

她似是烫着了,一下子缩回手,听见脚步声又往后看了看,看见是明楼二人也没什么话说。

“砚台给你的……”明楼清了清嗓子,还是先开口,他以为是什么情报。

孟于怀抬眼看了看他,又转过头看着院子里的树“四年前我说想要吃糖,他现在带来给我……”

“不是三年前?”明诚诧异。

孟于怀没想到重点在这,“我和他上次见面是四年前。”她摇了摇头,又想到没有什么依据明诚也不会这样问,可他三年前并未与她见过面。

“在重庆与我们传情报的那人是你不是?我在包厢外看见砚台。”明诚温言解她疑惑。

孟于怀愣在当场。

她终于明白耳环的意义,那是孟家奶奶要给小儿媳的,她只以为是临终托物,她从未敢想过,是如何意思。

往日的蛛丝马迹全部有迹可循,那些他欲言又止的没说完的话,那些嘴角若有若无的笑,皱了又皱的眉……

孟于怀不忍再想,不得蹲下身子来。

她孟于怀何等通透一点就明白,她又何其愚蠢她竟毫无察觉,甚至去提醒明诚,多可笑。

孟于怀是自负的,她自负到一个人敢来上海,敢在上海没站稳的时候伸手杀人。

可她也极度自卑,在他面前,她始终是那个大雪天冻的僵硬的弃儿。

她多理智一点让自己多想的理由都不留,她是真的从来没有想过。

明楼与明诚亦站了良久。

“当局者迷。”明楼这样说。

晚上的庆功宴很大排场,人来的十分齐全,明楼看着衣香鬓影的场面心中冷笑,不断有人端着酒来贺明长官的喜“恭喜啊,明长官,这么大的鱼,啧啧,到底是您有手段,新政府有您,天下太平啊!” 明楼拍拍来人的肩膀“赵科长说笑了。”

宴会厅的门被推开,孟于怀姗姗来迟。

仍穿一件过膝的大衣,进来便脱了下来交给了门口的侍应生,里面是一件黑色洋裙,盘着头发,大方美丽的很。眼睛里少见的带了些笑,可不是吗,立了这么大功,怎么不得好好乐乐。

明楼扫了一眼,又看了眼远处的明诚,端着酒酒走到孟于怀身边,孟于怀在应酬上向来是不沾酒的,也不是没有人明里暗里挖苦过。孟于怀倒是一句都不计较。

今天也只是捧了杯酒精浓度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果酒,在一旁带着一点笑意,打发着过来蹭脸面的人。

孟于怀不喝酒,只好都去灌明楼,明长官的威严还是在的,也不过是眼睛有些模糊,手脚没有往日利落罢了,明秘书依旧敬业的扮演者他的角色,在众人眼里假意的挡了几次酒,就去自己应酬去了。

藤田芳政先撤,他乘晚上的火车回日本,大家礼貌告别,明楼喝的多了,也没什么原因就数落了一顿明诚也摇晃着走了。

主角只剩孟于怀一个,也端着果酒披着衣服去赏月了。众人也就趁着难得的时刻放松了起来,欢声笑语不绝于耳,孟于怀隔着大玻璃窗,冷眼旁观。

大家眼里醉醺醺的明长官和他算不上心腹的明诚,现在正去往刺杀藤田的路上。

眼前欢乐如何?大地之上有人正受战争的苦难,百姓流离失所,前线战士浴血沙场,这么个动荡的时代,谁还有家?谁能夜里安稳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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